他後面說了什麽話楚亦南似乎已經聽不到了，他捏了捏自己的手，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發慌了，可是面對這種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他沒有一點點的經驗，只能一遍一遍的穩住了自己。

“楚先生，您一定要撐住的，不然病人也是會受到影響的。”

醫生的一句話一下子點醒了楚亦南，他抿了抿嘴巴，“醫生，她怎麽樣？受傷嚴重麽?”

“摔傷倒是沒有太大的問題，都是一些肌肉損傷，不過後面也還是會全身都疼的，其實單是流產來說，就已經對女人是很大的傷害了，還是要好好休養才可以的……”

楚亦南又聽到了方沐雪也受到了很大的傷害，心裏更是萬分的心疼，他不知道怎麽面對這個深愛的女人，如果不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她，怎麽會讓她收這麽大的傷害！

“楚先生，等病人醒了就可以了，只是等會兒不要說太多的話，還是要多休息的。”

“謝謝醫生。”

說完醫生就離開了，看著人都陸陸續續的從急癥室出來，他們推著方沐雪的病床去了病房，楚亦南一直都跟在她的身邊，看著方沐雪臉嘴唇都是發白的樣子，他的心好像被撕裂了一樣。

周圍的人都不太敢和楚亦南多說幾句話，因為就連他自己可能都沒有註意到，他現在的臉色有多麽難看，生氣的好像可以吃了人一樣，沒有人會去往槍口上撞的。

大家都小心翼翼的收拾好了一起就默默的退了出去，楚亦南給秘書打了一個電弧安排好了一些事情，又讓他回家準備了一些住院用的東西，聽著楚亦南的語氣非常的糟糕，秘書也不敢多問，只是嗯嗯啊啊的就趕緊做了起來，一刻也不敢耽誤，他心裏也是著急的，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麽事情，單是要準備兩個人的東西送到醫院，就擦得到是方沐雪姐姐受傷了。

楚亦南守在方沐雪的病床旁邊等待著，病房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心裏憋著淚水又不敢流眼淚，生怕方沐雪什麽時候突然醒了看到只會讓她更難受，加上自己並不知道要怎麽和沐雪說出這個殘酷的事實，他想起了他們剛剛知道了這個孩子的存在的時候，也是在這家醫院裏，就在樓下的診室裏，從沐雪先是不接受，到接受，又到她為了這個孩子默默做出的改變，到她那麽期待著這個孩子的降臨，她都沒有開口說過什麽，只是習慣性的會去和肚子裏還沒有成型的孩子嘮叨些有的沒的，會下意識的避開了很多的危險，哪怕是很小的……

這些細節都被楚亦南看在眼裏，他還嘲笑方沐雪的身體總是比嘴巴要誠實的多，可是現在，這些回憶卻好像都變成了鈍刀子割肉，拉得他生疼，他更是不能想象，當方沐雪醒過來，這些會變成怎樣的疼痛，分筋錯骨這般麽？

楚亦南拿起方沐雪小小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裏，握住，好像能把她的痛苦傳到自己身上多一點一樣。

門被突然的打開了，立即跑進來的是秘書，他拿了東西就往醫院趕，進來的一瞬間看到沐雪姐姐躺在床上，臉白的和後面的白漆刷過的墻壁一樣，又看到了臉色難看到極點的楚亦南。

“把門關上。”楚亦南擡頭看著沖進來的秘書，一說話才發現自己的嗓子竟然幹澀的難受極了，就連發出的聲音也有些發啞。

秘書呆了一下，趕緊轉過去將剛才沒顧得上的門關上了，又將手裏的大包小包都放下，做完這一切，他的心都沒有辦法好好的平靜下來，本來想說些什麽，卻都堵在了心口，看著方沐雪姐姐還沒有醒過來，也不敢發出什麽聲音，只是站在楚亦南的對面，默默的站著，眼眶泛著紅，極力的忍著。

沈默了很久，楚亦南站了起來，將沐雪的手輕輕的放回去，蓋上了被子，他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走到了窗口，背對著他們，秘書轉過了頭，只看到了楚亦南將手插在了西裝口袋裏，領口處有一些淩亂，頭發也散了一些，好像什麽都沒有，只是時不時發顫的肩膀卻出賣了他。

秘書也走了過來，“老大，”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單是看楚亦南的反應就知道肯定是很嚴重。

“我們失去了，第一個孩子。”

楚亦南說到這裏，紅著的眼睛終於再也忍不住了，他的眼淚奪眶而出，陰沈著的臉，和外面投射進來的夕陽光，剛這樣沒有幾秒，他立即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擦去了自己的淚水，他知道，這個時候，他是最不能哭最不能奔潰的呢個人。

“今天可真是太漫長了。”

秘書在一旁，聽著他說完了那句話，吃驚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他雖然不懂這裏面到底有多少痛苦，但是一定知道這個孩子對楚亦南和方沐雪來說有多重要，跟在楚亦南身邊這麽久，第一次看到楚亦那對一個女人這麽用心，這個孩子的到來，不知道是對他們多大的寬慰和鼓勵，是他們走下去的力量，可是為什麽上天一定要這麽的戲弄所有人，既然給了，又為何要收回去？

他不敢多說什麽，也是第一次看到楚亦南這麽失魂落魄狼狽的樣子。

“你幫我去買一點溫和的吃的，沐雪什麽都沒有吃呢，等會兒醒了多少是要吃點東西的。”

“好，”秘書也收起了自己以往的油腔滑調，他知道，在這個時候，楚亦南沒有人可以依靠，最好的兄弟華熙不在，父母又不是最好的依靠力量，沐雪姐姐又是最脆弱的，他只想給自己的老大最大的支持和幫助，只要是自己能力所在的，都可以去做，這不只是幫楚亦南，還是他對方沐雪姐姐的心疼。

他知道的，沐雪姐姐的身世並不好，好不容易遇到了愛她的男人，卻有那麽多的障礙擋在他們的面前……

“等等，”楚亦南叫住了已經到來門口的他。

他回頭，卻看到了一臉陰騖的楚亦南，有些讓人害怕，“你去，給我查一下方振徳的妻子，秦婉容，是什麽來歷，他們應該也是在這個醫院，去看看他們在哪個病房，所有所有，所有的關於他們的東西，我都要知道，盡快！”

秘書楞了一下，難道沐雪姐姐現在的樣子，又是因為方家麽？

“還不快去。”楚亦南催促著，聲音很低，但是卻很有力量。

“好，我現在就去。”

秘書離開了之後，楚亦南轉頭看了一眼還沒有醒過來的方沐雪，整個人都轉了過來，背靠在窗戶前，他現在鎮定多了，雖然心裏的痛苦只會更多沒有辦法減少一分一毫，但是他只能接受這一切。

給自己留出了時間，一邊心疼的看著方沐雪，一邊細細想著下午發生的那一切，剛剛過去的這一個多小時，他整個人都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樣，只顧著應付這些突如其來的東西，現在仔細想想，卻都好像來的並不是那麽的突然。

自己一早就有的不安，方振徳今天一直窩窩屈屈的樣子，根本不像是他平時做事的風格；方思雅非要拉方沐雪去自己的房間；秦婉容也恰好就跟在他們的身後，聽了一切會讓她奔潰的事情....

甚至他們每一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都好像是過電影一樣的從他的腦袋了一一又過了一遍，在想一遍的時候，楚亦南的眉頭更加的蹙在了一起，他有種感覺，雖然不強烈，但又無法忽視。

發生的一切，都好像並不是所謂的意外！

很多東西現在看來都好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樣，除了在事發的時候看到了方振德眼睛裏掠過了些許的不可思議之外，其他的時候，他都好像是早就知道了什麽似的。

楚亦南的手插在口袋裏，手指摩擦著貼近身體的衣料，粗粗的質感，讓他的心一次次的揪了起來又放了下去。

方沐雪因為麻醉的原因遲遲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有還算是均勻的呼吸，楚亦南只能靠著旁邊的記錄她生命體征的機器才能判斷她的確還是在自己的身邊......

他不敢呼應自己內心裏的那個聲音，就算那些猜想只是部分是真的，他都擔心眼前這個女人無法承受這麽多了。

送秦婉容來的路上她一直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即使睜開了也只是看著方思雅，意味深長。

方思雅躲避著母親的眼光，只是著急的握住了母親的手，她想起了秦婉容離開之後，父親發現了躲在一邊的自己，讓別人塞給自己的紙條.....

她怎麽都想不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更沒有想到母親會做出這麽大的反應。

她之前還不確定是不是母親也早就知道了這一切，所做的也都是配合一場演出罷了，可是當那個響亮的耳光落在了她的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傳來的時候，她幾乎已經確定了，她再一次的犯了一樣的錯誤。

本來臉上就因為激動和難過一陣陣的漲得難受，挨過一巴掌之後更是燒著疼。

秦婉容看著她的臉，被打過的地方已經有些腫起來了，其餘的地方卻是因為驚嚇的慘敗。眼神裏流露除了一些愧疚，那會兒真的是用了自己全身的力氣吧。

終於到了醫院，秦婉容被送進去檢查，方振德父女兩個坐在門口的長廊上等待。

方振德餘光一撇，看到了方思雅手上攥著個什麽東西，揉來捏去.....

他再定睛一看，這不就是自己下午找人給方思雅的紙條麽？上面的字都是自己寫上去的，雖然只有短短幾句話，但是其力道卻是一點兒也不輸的，不然怎麽會有了這麽大的一出戲，大到失去了自己的控制，大到大家現在都待在醫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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